其魂尚香
*孙尚香视角
*写作本意是感慨乱世女子
我常在我的兄夫之间为难。
你若说我喜欢刘备,那用词未免重了,最多说是欣赏,不排斥。
你若说我应当责备兄长,这也不妥,他误把我许出去是他谋略的失败,但自小多年兄妹之谊不是作假的。
我的出嫁是个意外。
乱世之中,意外可不是频发的吗,突然被征兵,安生变白骨,突然被冲失,合满变离散,一生轨迹太容易变了。周郎再会谋算,也总会漏出疏忽。
这是我一生的转折点。
倘若没有诸葛的计谋,我的一生轨迹不会如此。
应该是在吴地,嫁与青年才俊,还不能挑武将,武将生死更无常,哥哥帐下谋士多,要挑一个长得俊秀的文官,母亲也看顺眼了,红装金冠一打扮我便可以重复起她的一生。
这也当是我们吴地记下来被嗤笑的时刻。
周瑜和哥哥想要回荆州,许下婚约诱刘备入吴地,欲调虎离山拿回领地,反而被诸葛将计就计破解圈套。我的哥哥,他折损了将士,嫁出了妹妹,却并没有要回失地。
我在史书中的第一次出场,便是他的失败。
我也曾咬牙想痛骂,我不生气他们以我为条件,我只气他们怎么这样大意这样低估诸葛。
周郎是个英才,吴地无人不慕羡周郎风采。
曲有误周郎顾。这让我们与周郎一同赏乐观舞时,便总总有大胆的歌姬频频弹错曲调,恼人得很。
但我初听到赞扬时也有兴致。
家宴小宴总有在歌姬在珠帘后弹琴调曲助兴,我便混入帘后,故意拨错弦,还一本正经低头弹。引得周郎频频回头看我,又不知我到底是故意试探他,还是当真不熟曲调技艺,哭笑不得。
弹琴是风雅事,与舞姬一起弹就有违身价,但是我喜欢。我从来不畏惧别人言语,只做我喜欢。如同我喜欢刀剑与权谋。
周郎不是一个太输得起的人,他太优秀杰出,这让他不能理解失败二字,这无异于耻辱。他布下锦衣玉食,意欲让刘备纵情声色,可惜被赵云劝回。我觉就算无人劝,这样一个从底层胆敢拼杀到这般地步的人,心志也会比刘表董卓之辈更坚忍。我与刘备乘船回去的时候,周郎派兵追了出来,没有征得我哥哥的同意。关羽半路突出拦截,使准备不充分的吴军损兵折将。
我只觉这将士,死得无辜。
我不知道乔国公安的什么心。
他两个女儿,嫁得可还不好?大哥和周郎,我东吴最意气风发的儿郎,都与他成了翁婿,他何必再操心我?可他偏偏就听信诸葛算计好的言语,去和我的母亲当了蜀地的说客。
但既然,事已至此,那便应当找出最优的计谋止损。
我对哥哥说,不必担心。
兄长背着手,他说,我定会接你归来,这是我的承诺。
我知道我嫁过来后,“犹记刀光满洞房”这样的调子被做茶余饭后闲料唱了很久。
我是最才思敏捷又勇敢无双的,母兄宠爱绝非虚名。这也是为什么兄长给刘备许下诱惑时说出妹妹的是我。
刘备喜欢甘氏,喜欢这样一个从乡村里出来的美人。甘氏为他生育孩子,料理家事。刘备这个人,丧偶多次,我兄长平生不信鬼神,但将我嫁过来的时候,仍是找人给我占星盘起别字,为了让我的命硬一点,熬过去。
我当然会熬过去,我还要恣意妄为过下去。
我带来的吴兵不动如山,我带来的美婢怒骂成欢,没有一个人把刘家放在眼里。
我的处境并不舒适。诸葛觉得我是闺房里的一把剑,难免生变。军中无人信我,视我为洪水猛兽。
我确实是。
可我总还是会无能为力。我毕竟女子,何况营中尚有诸葛。
刘备为我筑了一座城,潺陵城。他说是为给我更好的住处,其实是想困住我。筑城算什么,筑城就能抵挡我传播消息了?
我并不讨厌刘备,我与我的家族一样,欣赏谋略家。况且他仪表堂堂,有着丈夫之名。
他的年纪在那里,你让我一个看惯了周郎权哥的人去对他一见钟情,这是不现实的。但是我的母亲对他满意。我的母亲,是一个乱世中都能梳妆打扮出雍容华贵,教育出杰出子女的人。她能欣赏的人,自是有可欣赏之处。
我看出了刘备的温和大度,他不想和我计较,哪怕我当着他的面舞刀弄枪。相伴甚久,也看出了他伪装下的狼子野心。
因为我的关系,也因为计谋,刘备和我哥哥关系很好。我无数次提醒哥哥,这是表象,我的哥哥却突然单纯起来,他疼我,他是绝对不会想让我去卷入刀光火海,而他又天真地觉得,因为我的缘故,刘备定然不会作恶于东吴。
我哥哥想要益州,刘备沿江拦截。
刘备拱手低眉站在船头,声泪俱下,表述刘璋与他同族,若是权哥去抢刘璋领地,他情何以堪,劝我哥哥不要去。
权哥退了。之后,刘备带兵,抢了益州。
这让整个江东的将领愤怒不耻,成了矛盾激发处。
哥哥给我来信,说母亲生病。
言下之意,我来接你回去,我们与刘家,可以撕开脸面了。
刘备准备入蜀,他入蜀,我便也没有必要再跟着了。
我自作主张带走了刘禅,作为人质。
其实我很喜欢这个孩子。
他善良。但乱世中,善良不是个好词。他有一点很像刘备,就是恢弘大气,不同的是一个是政治家的谋略,一个是天生。
刘备很重视孩子的教育,甚至让诸葛先生手抄《韩非子》《六韬》来教他学习,又拜了尹籍为师。
后来我回江东很久,过了数年到刘备都死了,我听说这个孩子成了主公,在暗地被人算计嘲笑。
我掐指一算,他肩负蜀汉时,不过十六七。
我的哥哥派出了万艘江船,他是乱世中的真英雄,他从不食言。
我回到江东,我说过,我一生的轨迹在诸葛识破计谋的那一刻就改变了。我同龄的女孩们嫁了心上人,在乱世里经营起自己的家长里短。我不想嫁人了,我就跟在权哥后,出嫁那一段,像个一生中最独特的插曲。我在江东度过余生,我有时候不懂,明明我一生都过得从心恣意,为什么偏偏却只是因为刘备而让人记住,我并不服气。
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大乔。
大乔捻着线,穿过针眼,并不看我。我后来想,以后写史书的人会不会羡慕于她,她生在了名贵家,嫁与豪杰人,享彻美艳名,生下的孩子还是许配留下名姓之人,富贵一生。我又想,我不也是类似的嘛,那我还说她做什么呢。我们这一代女子,就是当如此的。
这一生,就这么过去了。
end
写作本意只是感慨乱世女子的漂浮无定,在无定中又作出选择。时运如何,非人力定。选香香是因为她在为人熟知的记录中更浓墨重彩些。
除了主旨外其他的典故来自书和百度,只是提供一个叙事感慨的角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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