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子旌沧海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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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每个喜欢我的读者一大口么么哒!ヾ(✿゚▽゚)ノ
希望让自己写故事的技巧和心力都更成熟一点。🐯

鱼鳃

失去表达欲,人会变成鱼哦

 

01

林素回到家,卸下一身疲惫。在沐浴喷头下,她摸到自己的后背隐隐约约长出硬物,像是鱼的壳。

自己也要长出鱼鳃了吗?

她的手在硬壳处停留片刻,而后猛然用力拽下,嘶口凉气,确实是块鱼鳞。

林素在灯下端详,薄片,透明,边缘沾着血。

她给男友发消息:今天好像又长出了块鳞片。

她等了许久,消息提示灯始终没有亮,像之前发出的无数条消息一样。

林素上床前,模模糊糊想,明天开始,一定要阻止鳞片长出。

自己得活下去,活到男朋友愿意理她。

 

变鱼。

这是城市里的秘密。

是林素还在当记者时发现的。

先是鱼鳞,接着会是鱼鳃,最后会变成完整的鱼。

城市里总会有人突然消失,林素知道,他们是变成鱼了。

 

02

 

那时候林素还是个刚毕业的实习记者,在大城市里跑来跑去,朝不保夕,赚到的钱都交了房租水电。

一切的开始是一场失踪案。

按道理,实习记者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大案子的,但那天林素就在失踪女性的对面,或者说,她是唯一的目击者。

那天林素坐在广场水池边,捏着自己被高跟鞋禁锢的脚。

有个穿白色套装的都市丽人面无表情走过来,停在林素旁边一尺,直勾勾望着池子。

林素以为她也想找个位置休息,就自觉往旁边挪挪。

然而,还没等她坐稳,旁白就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。在林素后来的回忆中,这是一场洗刷所有肮脏,冲破所有伪装的冲天白浪。

扑通。

女人落入水中。

 

林素呆滞三秒,而后开始喊叫。

“有人落水了!”

她往池子里伸手,却什么都没有捞出来。

她的嗓门不小,惊慌挥舞手臂。有人置之不理,有人站在远处张望看热闹,也有人朝这边看来,询问是否需要帮助。

林素一直指着水池喊叫,告诉别人有人落水了。

池子荡漾波纹,反射着夏日最灼热的光,光彩而安静,不像刚刚吞噬一个生命的样子。

“女士,你需要叫医生吗?”过来的人看看清澈见底的平静池面,又回头看林素。

“有人掉进了池子里,我看见了。”

她手忙脚乱掏出自己的记者证件,似乎这张塑封的纸可以证明她此刻精神状态的正常。

可是即便是她自己,也不得不承认,面前的喷泉池子不到半米深,一眼可以望到池底白色瓷砖拼接纹路,怎么可能藏匿一个成年女性。

那个跳水的女人消失了。

 

林素捏着自己被溅湿的裙摆,坚信不是幻觉。

“我是记者,我要查监控。”

很不巧,女人的站位是监控死角,但可以从周围监控确认,女人确实是走到水池附近失踪的。

相关人员连夜把池子里的水抽完。

没有什么衣物或者躯体。

只有一条拍打池底的银白色鱼。

尾巴扑腾,鱼眼睛在脱水下泛起死白,像极了白领跳池时的那抹无情。

 

“女士,我们听了你的佐证,已经抽干池水,这一项消耗的的人力财力并不少。”

带着苛责的埋怨。

林素想争辩,她就是看到了,她就是确认那个女人在这里跳下池子失踪的。

可是总不能说女人是变成了鱼吧,多荒唐。

有个年轻人牵住她的衣摆,往后一拽。而后歉意:“抱歉,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
这一天情绪的起伏让林素没有力气,她木然看着年轻人帮她善后,而后礼貌送她回家,询问是否需要一杯热奶茶安抚情绪。

 

年轻人叫罗诚,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泳选手,也是她后来的男朋友。

“你为什么帮我?”

“因为她真的变成了鱼。”

 

年轻人的眸子温和,像是雪夜壁炉旁的火光。

林素摇摇头,觉得一切都好荒谬。

 

 

03

 

林素醒来。

手机仍旧是暗的,男朋友没有回自己信息。

她挣扎起身,半梦半醒间戳着键盘打字:早安。

前面还有无数个早安,没有人回应过。

整个微信的通讯录,最近有回复的也很少。

 

她伸长胳膊触碰后背,很好,鳞片没有继续生长。

从长出鱼鳞,到长出鱼鳃,再到彻底变成鱼,这段时间长度,对每个人都是不固定的。

有人每周长出一片鱼鳞,也有人一周就长出了半身鳞片,也有人长出后拔掉就没有复发。唯一确定是,等长出鱼鳃,就彻底无解。

 

林素发消息跟店长请假,她现在已经无法做记者,只能在餐饮店当服务员,假其实不好请。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,她得先解决自己鱼化,她还不想变成怪物。

 

林素翻出男友的日记本。这里面有记载尝试过的治疗方法,只是还没来得及上交官方。

如今林素该以身试法亲身试试了。

 

既然是秘密,知道的人并不会太多。连治疗的医生都是在巷子里,在阳光照不到的沟渠。

林素循着鱼腥味往里走,尽头是个破烂的牌子。

“海鲜批发 暂停营业”

这就是处理秘密的地方,挂着破烂的门帘。面前的老人躺在摇椅晒太阳,如果不是旁边不停飞舞苍蝇,倒也称得上安逸。

 

林素敲敲门板,老人斜眼瞅她。

“我不干这一行了。”老人很清楚她的来意,“我给人药,可是救回来的并没有几个。”

这让林素想起自己的小姨,小姨患有精神疾病,林素悄悄打开过精神疾病的药物,说明书第一行加粗写着“有增加自杀的可能性”,但凡药物,总有副作用。

“原理是什么?”

林素是个高材生,她喜欢一针见血解决问题。如果老人不干了,她也得知道老人药方的原理。

“加了刺激神经兴奋的药物,会让人更想说话。”老人摇着扇子,赶着苍蝇。他闭着眼睛,声音比苍蝇声更疲惫。

“但是你知道,说话和表达并不是完全等号。”

 

老人嘴硬心软,依然给了几瓶酊剂。

林素回家喝了一瓶,被辣得呛嗓子,她在水龙头边灌嗓子,觉得喝这药不如灌黄酒。

她自暴自弃想,至少黄酒可以去除身上鱼腥味。

她想到小姨的房间,总是有空酒瓶子。小姨生了很多种病,皮肤病,精神病,每天都要吃药,小姨是不能喝酒的,但是她还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扔出一只只空酒瓶子。

林素现在有点懂小姨的绝望了,也许只有那只酒瓶里,可以映射出小屋窗外最后的夕阳。

 

林素睡前给男朋友发消息,说了喝药的感受,甚至难得有精力开玩笑:也不知道有没有醉鱼这道菜。

男友没有回。

 

 

04

 

“你想去哪里玩,我都可以带你。”

男朋友坐在越野车里,朝公司门口的林素滴滴按了两声喇叭,意气风发。

罗诚是个游泳选手,是个冒险家,也是个准时接送女友的好好男友。

 

“我哪都不想去。”林素没好气的把雪糕木棍扔进垃圾桶。

罗诚的车是个她说不上来的大牌子,因为这辆车总是出现在下班时间,新闻社里已经对林素这个寒门出来的实习生有所非议了。

 

罗诚和林素的家境并不相配。

罗诚是个富二代,自己在运动领域小有名气。而林素是个苦寒家庭出来的姑娘,家里只一个患有各种疾病的小姨,和重心都放在照顾小姨身上的妈妈。

男友家的态度不明确,林素这边倒是被小姨嘲讽“麻雀还真以为遇到高枝了呢”。

 

加上她今天工作不顺利,看这车更不爽了。

不过她还是上了车,毕竟有空调。

失踪案越来越多,可是每次林素申请调查,都会被主编批一顿。

 

“我想调查那些失踪案,去调查那条鱼是怎么回事。”林素在副驾驶上火气仍是没消,“可是你知道吗,主编他只会给我布置娱乐新闻,娱乐新闻!我对明星左脚穿的是什么颜色袜子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!”

罗诚好脾气哄着。

“我带你去查。”

 

林素半信半疑,罗诚已经旋转方向盘,把车掉了个方向。

 

终点是条充斥鱼腥味的旧巷子,车开不进去。

男友下车,贴心递过来口罩。

林素走进。在鱼腥味最浓重的地方,挂着牌子:“海鲜批发”。

她在远处看看,里面有个老人,长相很凶,进进出出拿着东西。

 

林素觉得有点眼熟,自己可能在报刊上看过这个老人,好像是篇失踪案的报警人。

“怎么了?他是谁?”

老人的女儿是个大明星,男友说出个名。

林素立马反应过来:“跳河自杀的那个?”

“不,是变成了鱼。”

 

男友带她走进房间。

老人脾气不好。帮人把鳞片拔掉,也出售药剂。

那是林素第一次看到鱼鳞,看到半人半鱼。

她看到了那些失踪的人。

他们在大水缸里,一张一合吐着泡泡。

 

鱼鳞会慢慢长出,还有鱼鳍和鱼鳃。

从背部到面部,让人不敢出门,最后再是腿。

林素害怕鱼鳞,她甚至害怕鱼这种动物。

她有个小姨,有严重的皮肤病,平时戴着兜帽,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。有次小林素半夜开冰箱,小姨出了房门,林素回头一看,一脸鱼鳞,在冰箱下闪着绿光。

小林素尖叫一声昏倒。

自此留下心理阴影。

 

这是个大新闻。

林素此刻看着那些让她鸡皮疙瘩炸起的鱼鳞,心中只觉得恐惧又激动。她隐隐想,报道出来,失踪案解决,城市的逻辑也会颠覆。

罗诚看出了她的想法,捏紧她的手。

“既然你能发现,未必上面的人不知道。”

他盯着林素的眼睛。

“你记住,这是城市的秘密。”

秘密,就是水底的礁石,暗处的疮,见不得光的。

 

“罗诚,你最初为什么相信,这很荒谬。”

离开老人家,林素低着头,她想起初见也是离不开池子与鱼。

罗诚说:“因为亲眼所见。有次在池子里训练,有个人在我旁边,突然就变成了鱼。那是我很好的朋友,所以我想查清因果来源。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。”

他走出巷子时,阳光落在他的肩膀,他在四月阳光里回头,目光真挚。

“我想,人走上岸,不要为了重新变成鱼。”

 

05

老人给的药剂在睡眠后起效。

林素今天想讲话的欲望确实有所增加。

上完一天班,腰酸背痛。

等公交车时她点开通讯录,想跟妈妈讲讲见闻:妈妈我今天见到了一款好看的包

妈妈的回信很快来了:那都是有钱人背的,你不好好工作这辈子都买不起,别光知道说。

林素拿着手机,公交车很快就要来,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。

 

远方小镇。

林妈妈把手机从林小姨手上拿回来,戴着老花镜看屏幕,感慨:“林素这孩子,上了班就越来越不爱跟人交流了。”

小姨帮她回完信息,重新戴回兜帽,面无表情:“可能是忙着玩手机吧。”

林妈妈磨蹭手机屏幕还想再看看。

小姨已经回到房间带上了门:“林素心里可没有我们,真令人伤心。”

 

林素靠着公交车站桩,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。

那些在记忆中带着孩童音调的对话。

“妈妈,我交了新朋友。”

“学习不好,还不是城里人,别跟她玩了。”

 

“妈妈,今天王美丽买了一个彩色铅笔,带铃铛可好看了。我也......”

“比学习啊,你怎么不跟人比学习。”

 

“妈妈,我手工比赛拿了一等奖!”

“可你小姨说你学习成绩退步了,怎么补习都考不过别人,你不要辜负别人为你花费的补习时间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没什么可是,吃饭。”

 

好像没有什么大矛盾,但渐渐的,就不爱跟妈妈分享了。

 

“好腥啊,谁把水产品带上车了?”

“难闻死了,好像是死鱼味。”

尖锐的问询声在车里响起。

林素一愣,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往下滴落一滴水,带着反光鳞片。

站台到了,不是终点站,但她逃一样下了车。

 

她走到一个公共洗手间的隔间,小心翼翼去触碰。

她的腋下长出了鱼鳍。

 

 

06

 

老人的药没有用了,林素开始重新看解决方法。

 

1. 酊剂疏导(治标不治本)

2.购买表达欲(不建议)

3.以鱼换鱼(一定要新鲜)

 

第三条她不懂,也来不及问男友。

她打电话过去。

长久的忙音,男友还是不想理她,也可能已经交往了新女友。

她准备挂断,却突然被对面接通。

林素心跳一窒。

对面的声音却是上年纪的老太太,是罗诚的妈妈。

“林素啊,别再打电话啦,阿诚跟你已经断了。”

“阿诚是不是送过你订婚戒指?你记得还给......”

林素啪挂断了电话。

打错了,她告诉自己,一定是我打错了。

 

她挑了一件蝙蝠袖的大码卫衣,遮住自己可能暴露的鱼化部位。

又淋浴般洒了香水,还是罗诚情人节时送的高档货,此刻毫不心疼全部用来遮盖鱼腥气。

今天的目的地是表达欲交易市场。

男友带她去过。

 

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好友的电话中。

“你和你男朋友一定知道交易市场的门路吧?有钱人肯定知道更多方法的。”

好友的声音已经带着水的颤音:“救救我,我不想变成怪物。”

但是好友身上没有一点鱼化预兆。

“不是鱼,不是鱼......”

此后再也没有接到过好友电话,好友失踪。

像水一样消失在水中。

 

林素把卫衣兜帽戴上,刚一接触发丝她又立马拿下。兜帽的感觉会让她想起那个得了一堆病的小姨,自己还不想变成那样。

小姨可是自己最讨厌的怪人,自己拿了奖会冷嘲热讽自己,找到新工作会被贬低,说话太大声会被骂,分享喜悦会被翻白眼,自己谈了男朋友,也是小姨不看好。小姨恨不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,干脆关到屋子里一句话不要说当个哑巴算了。

林素给自己打气:我还有救。我可以去交易市场,我还有最后防线。

我还有男朋友,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理我的,他是我最后的防线。

 

黑市其实不是什么阴暗的地方,起码比小巷子好。

这是一家咖啡厅。老板就是牵线人。把过多的表达欲,转移到购买的人脑里。那表达欲就像一条实体的连接潮水与月光的线,从左到右连接。

以前林素喝着咖啡,不能理解,为什么这会有交易,受众是谁,买卖双方又是谁。

购买的人有当作家的,有成功人士,有病入膏肓的,多着呢。

从小孩子身上收割,小孩子其实是表达欲最旺盛的群体,虽然懂的词汇少,确实最有交流欲的群体。只是后来长成各式各样的人,表达欲就渐渐消失。

林素说,自己就算没有表达欲了,也不会找小孩子交易的。

 

多讽刺。

现在自己鱼化严重,还是得走这条路。

 

老板还认识她。

老板跟罗诚是好朋友,只是罗诚后面有点事情,林素就没跟他的朋友联系过。

咖啡厅还是很繁忙,老板却好像老了很多。

林素说明来意,老板擦着杯子摇摇头:“小姐回去吧。”

林素尴尬重复:“只要一点点,我,我只是长出了几片。”

老板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,放下杯子,一字一顿告诉她:“一点点都没有了。”

他告诉真相,目光怅然。

“欲望早就失衡了。”

 

林素在回来的路上浑浑噩噩,开始想好友是怎么死亡的。

或者说,是怎样疏远的。

很多个细节,这些细节离不开朋友圈。

 

罗诚给自己买了一个新包,自己给好友看。

好友吸着奶茶,第一句话:是不是假的。

罗诚带自己去高档地方过生日,自己开心发了朋友圈。

好友在下面评论:看起来他追女生一定很有经验呢

妈妈打电话问她:这种家境的男孩子怎么会看上你,是不是被人骗了?

她想分享恋情,但是姐妹觉得男友另有所图,家人觉得自己配不上。渐渐的,就不想讲了。

林素颤抖着从通讯录里找好友,她失踪后头像一直暗着,像世界彩色拼图空出的灰洞。

她又想起老板绝望的警告。

 

小姐,快逃吧。

变鱼是有传染性的。

除了鱼,还有潮水。

 

大环境已经坏掉了,好友变成了潮水。

不是失去表达欲就是完结的,还有伴生的灾难,或者说本来就是同行的:冷漠,嫉妒,自以为是。

腐烂的潮水。

有人连变成鱼都不配。

 

 

 

07

 

自己是为什么不做记者的?

林素的胳膊疼得厉害,里面的骨头开始变成透明的尖刺,她没有办法工作,只能语音给老板发辞职信息。

 

一开始的时候。

自己说要剖析社会真相,但是主编并不给自己发社会新闻的机会。

再然后,自己知道了变鱼的真相,自己没有听男友的话,冒然去告诉了主编。

主编显然是知道的,面上不动声色,私下便更加打压林素。秘密无法掩盖,但会解决知道秘密的人。

换工作单位,但是整个城市的相关单位都是串通的,林素依然只有鸡毛蒜皮的娱乐新闻可以写。

人类都在失踪,都在变成鱼类了,新闻版面居然还是明星的绯闻。

再然后,她居然就写不出稿子。

 

她失去了做记者的表达欲,责任感。

那是她第一次长出鳞片。

背上一片小小的鱼鳞,男朋友拿着镊子把它拔掉。

那时候男朋友很忧愁,他说隔壁的城市鱼灾发生的更早,但也许有解决方法,他要去看看。

林素辞职,去站台送人。

去往远方之前,再看一眼我的方向吧。

 

长出鱼鳞,林素选择去寿司店当服务员,有生鱼片的味道掩护,工作服巨大,是很好的伪装。

没有和家里说换工作的事情,反正不会被理解的。

 

林素的胳膊已经举不起了,她躺在床上,回想起和男友一起的生活。

都说爱与艺术是人生中虚假的幻觉,可是林素觉得,自己是知道爱的。

她知道男友深爱她,刚发现变鱼秘密时,自己的精神不稳定,经常半夜三点给他打电话,他居然都能接起,还能哄着自己。

“半梦半醒间接你的电话,很开心,甚至觉得,自己在做梦。”

他哄着林素。

“不要失去分析欲望,不要失去表达欲,要和我打电话啊。”

这样的男友,为什么,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了呢?

 

她做了一场梦。

 

梦里有琐碎的言语。

孤独是一种病。

我知道。

我不觉得,你可以看书,可以运动,也许你不需要分享。

可在这个城市里,你会变成鱼。

千亿年的时光啊,等待会张口说话的那一天。

是孤独。

 

梦里男友还在身旁,把她抱在怀里,说着故事哄她入睡。

他说着人类的祖先可能是鱼类,走上了岸,望见了世界。

梦里鱼等待千万年,只想开口说话

 

08

林素想回趟家,当做留念。

她的鱼鳞已经长到大腿和脸部,两腿也开始难以分开。

很快就要长出鱼鳃,变成鱼。

“以鱼治鱼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她不懂,但是她觉得,哪怕没有沟通的欲望,死前也是想落叶归根的。

 

城市开始下雨。

雨中带着腥味。

 

林素穿着常服在雨中走,很奇怪,她此刻不讨厌雨水。

虽然这雨水中带着腐败的味道。

 

汽车站还有很长一段路,林素走了很久,奇怪的是,今天路上的人少得离谱。

只是路上总有淡绿色的积水,一洼一洼的,和雨水颜色相似。

到了汽车站,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。

那人穿着吊带裙,显然是个一片鳞片也没长出的女孩。女孩显然没有带伞,她似乎是想跑到旁边的站台,她望望天,而后居然直接迈入雨中。

女孩踏出安全区。

林素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腐蚀,化成和雨水一样的存在。

成了一滩绿色的,随处可见的积水。

像是一场世界的大清洗。

管你什么秘密,而今暗礁就要撞毁巨轮,暗疮就要吞噬全身。

 

有人给她打电话,是咖啡店老板。

询问她是否逃走,逃到别的城市。林素撒谎,说已经回到老家了。

老板长舒一口气。

“太好了,洪涝要来了,没有鱼鳞的会立刻死亡,有鱼鳞的也会加速变鱼。幸好你走了。”

林素犹豫,还是问这位男友的好友:

“或许你知道以鱼治鱼是什么意思吗?”

对面那头一愣。

“我以为他放弃了。”

林素按紧手机,觉得心跳加速,周围好安静,只有雨水与心跳共振,像是接近真相的频率。

“这是罗诚发现的解决方法,可以治疗变鱼,但是很残忍。

“就是把别的变成鱼的人类吃掉,吃掉某个部位,就可以维持自己的稳定。

“一定要刚变的,新鲜的鱼鳃。”

 

老板的声音拼完了记忆中缺失的拼图。

罗诚他去找解决方法了,但是没有找到。

消息被封锁,隔壁的城市早就在一场化鱼的潮水中覆灭。

他想,如果实在没有办法,就让他变成鱼,吃下他的鱼鳃,你就能活下去。

可他连自己都没能回来。

 

 

 

09

 

林素跌跌撞撞回家,她终于打开通讯录。

她去看那些被掩盖的信息。

别人都觉得罗诚会因为家境跟林素分手。

林素知道能分开他们的,从来不是贫富。

是生死。

 

无数个没有回复的早安上方,是情真意切的告白。

“这边雨的下得不正常,感觉要有洪涝”

“以鱼治鱼这个方法我还停留在理论,我担心提出来会有人走偏方,变成养蛊,饲养一只鱼来救另一只鱼。”

“而且身边似乎没有长期长着鱼鳞却活了几十年的例子”

 

她猛然想起一个人,她的小姨。

小姨有皮肤病,总是戴着兜帽。

也许小姨的精神疾病和皮肤疾病都是伪装,她早就变鱼了。

但小姨就是长出鱼鳞,但是一直不死。

 

她已经滑到男友的最后一条信息。

“我突然想到你说过小姨。”

“快跑”

 

手机响了。

母亲的语音传过来。

“你的小姨来看你了,这么多年,她都很关心你。”

“我眼睛不好,那些朋友圈评论和私信都是你小姨帮我回复你的呢。”

 

这些年来,小姨像是缠绕自己的茧,非要让自己闷死不可。

可原来,这层层缠绕的茧是早有预谋精心缠绕的,用言语织网,用行动打压。

自己成了被小姨饲养的那条鱼,自小就是。

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男朋友,她想,自己得想个办法,只要男朋友理她,她的病就可以治好。

那样鲜活的表达欲,像是撕破茧的,无往不利的利剑。

 

可她想起来自己被隐藏的记忆。

男朋友死了,死在腐败的潮水里。

自欺欺人的最后一道防线,破碎了,发出冰层破碎的水声。

 

有人敲门,门没锁。

戴着兜帽的女人进门,是她的小姨。

 

林素想回头,可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周围皮肤与肌肉在消融在撕扯,似乎缓慢长出了尖壳。

她张口,是一串气泡。

 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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